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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NG讲堂回顾:蒙古人与草原生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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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一怪 发表于 2018-11-13 13:19:5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 12月6日19:00—20:45,著名植物学家和草原生态学家刘书润做客中国国家地理大讲堂。

  嘉宾简介:

  刘书润,著名植物学家和草原生态学家,1964年毕业于内蒙古大学生物系生态地植物专业。先后在中国农科院草原研究所、内蒙古大学、内蒙古教育学院等单位从事植物分类学、植物地理学和生态学的研究。近年来主要从事保护区建设、游牧文化等领域的教学和实践工作。

  以下为讲座实录:

  我在北京念的中小学,后来考上内蒙古大学,毕业后在内蒙一直做研究工作。说到草原,我们的报刊以及一些媒体,对草原的概念不是很清楚。草原有几个层面,一个是生态学上的草原,就是地带性的植被,以草本植物为主的。什么叫草地?不仅是草原,包括草甸、人工草地、草坪,都算是草地,凡是以草本植物为主的类型叫草地。草场的范围就更广了,凡是可以放牧的都可以叫草场,荒山也可以叫草场。所以草原有这个三个不同的概念。

  真正的地带性草原植被在我国并不很多,一般说中国的43%是草原,但实际上真正的草原很少,而真正的地带性草原植被主要在内蒙古,其他地区不是很多。大家看一下屏幕,这是真正的草原区。只有在干旱区才有这种地带。

  草原主要在内蒙古,草原植被是比较年轻的植被类型,只有不到一万年的时间,是个荒漠向森林的过渡类型。

  草原有什么特点?时空多变,类型不稳定,有时候这边是草原,有时候那边就是荒漠了,时间、空间变得比较快。像南方,有些上千年、上万年还是这样的气侯,而草原不是这样,100年可能就有变化。

  草原还有一个特点,就是精神层面的东西非常丰富,草原产量很低,就这么高的草,一般30公分高,物质产出来讲非常有限,可是精神财富、文化财富和智力财富却远远大于它的物质产出。

  另外草原本身是开放的,对周边的影响非常巨大,草原畜牧业也是这样。草原是干什么的?畜牧业本身是干什么?草原畜牧业是产出,不一定是物质财富,主要还是精神财富,所以草原是一个生态频道,是个过渡带,是个脆弱带,是个风沙源。草原畜牧业也是投入感情的地方,另外草原植被是天然制备系统,没有一点人为的干扰,天然生态系统是经过千万年磨合形成,是一部天然史书,不可搬迁,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最宝贵的财富。

  内蒙古草原是各族人民的家园。其最大的贡献,不仅仅是畜牧业的产品,是孕育了伟大的民族,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么少的人做出这么大的贡献,我们不知道哪个民族与生态环境结合这么紧密,他们对朋友的情感像牛奶那么清洁,像草原那么辽阔无边,他们不仅讲人权,更讲究土权、鸟兽权。

  草原基本情况我就简单介绍到这,下面讲一下对内蒙古人的看法。我不是蒙族,我讲的也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,当然也是很片面的。

  首先讲一下身边的蒙古人,河南作家李准,写李双双是蒙古族;梁漱溟、艾思奇是蒙古族;康熙皇帝他们家一半是蒙古族,还有巴博诺夫,还有几十个前苏联将军是蒙古族;列宁的奶奶也是蒙古族。

  蒙古人给俄国人贡献过两个沙皇、六位皇后,另外有92个大公是蒙古人;蒙古人曾经把12个大公国合并成一个俄罗斯;成吉思汗二儿子后代建立了印度最辉煌的王朝——巴布尔。

  鲜卑、匈奴、突厥等众多国家在内都有蒙古族的血统,另外还有唐朝,唐朝一半是蒙古人的先祖。长安、洛阳是蒙古族设计的,莫斯科是蒙古族人帮助重建的,还有龙门石窟、云冈石窟、少林寺等都是蒙古族先辈鲜卑人建的。

  蒙古人在科学艺术方面也有很多的成就,比如水经注、膳食正药、木兰辞等文学作品;蒙古史诗有280多部;另外本草纲目里面吸收了很多胡药,里面很多名称都是蒙古名;中医里最常用的中药,如甘草、黄杞等,都主产蒙古。

  蒙古史可以说是半个世界史,牵扯进这么多民族和国家、文学巨著等等,实在太多了。图兰朵就是描述蒙古族的王子与汉族公主产生的爱情故事。克里姆就是蒙古人,汽车站的“站”是蒙古语,“胡同”的叫法也是蒙古语。

  京戏是凝聚很多民族内容的戏,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蒙古戏,所以拉的乐器也是胡曲,是北方少数民族的一些东西。另外动作也是典型少数民族的动作,靴子、袍子基本是蒙古族服饰的改造。外老生唱法基本延用了很多长调歌曲。中国的历史一半是从草原起来的,这非常正确。

  欧亚历史的重要章节离不开蒙古,若要给民族排队,蒙古族肯定排第一。即便是汉族也达不到蒙古族对世界的影响。丘吉尔说过,从来没有这么少的民族为世界上做出这么大的贡献。

  现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掀起了蒙古热,像俄罗斯、西班牙都形成了热潮。

  为什么欧亚大陆成为世界历史的主宰?为什么经历了几千年的中国被后起之秀超过?为什么自清明以来游牧文化败退?为什么欧美目前对环保特别支持?为什么沙尘暴越刮越烈?为什么中国南方城市开放高于北方?这些问题都要引起我们的考虑。

  青藏高原的隆起产生了干旱区,干旱区又出现了新的格局,因为干旱区时空多变,不可能满足自己当地的需要,就得与外界沟通,所以产生了一些冲击力,就是马背民族产生了巨大冲击力,然后创建了几个大的文明古国,然后升华,交流深化,然后整合,然后升华,产生了现代文明。

  干旱区有人讲是世界地震的中心点,干旱区出生的马背民族是开放的民族,他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,必须得向周围发展,产生了争夺,也可以说是掠夺,产生了巨大冲击力。

  刚才讲了,我们中原,特别是北方,为什么现在落后了?是黄河的泛滥,产生了孔孟之多,产生了最顽固的民族,游牧文化对中华民族,因为冲击力产生了活力,但是总是被同化,而欧洲不这样,没有像黄河这样泛滥,没有这样顽固的根基,很容易被民族文化冲击,另外游牧文化的基础比较好,所以就活起来了,特别是接受了中华游牧民族的优势,然后经过了文化复兴。

  说一下游牧文化的特点,不一定正确。游牧文化可以跟农耕文化做一个比较,可以列出很多,总的里讲,游牧文化是动文化地不断的动,不像农耕文化,相对比较静,因为游牧面对广阔大草原,有广阔的天地,不像农耕民族有有限的土地,一般讲他需要跟外地沟通交流,所以游牧文化对其他文化都比较尊重,有着开放的心态。相对来说农耕民族地域性非常强,与外界的沟通比较差,比较封闭,对其他民族一般来说都是以我为中心这样的心态。

  比如说,汉族,是很多胡人先叫出来的,叫汉人,实际上汉族对胡人来说,什么叫汉人呢?就是认为汉人比我们高一筹。另外游牧民族特别重视适应自然,重视生态环境,而农耕民族重视改造。游牧民族比较重视情感跟友谊,特别注重感情,现在大家可能不太清楚,跟蒙古人交流多了后,蒙古人是很重感情的民族。比如巴特尔,打篮球的,他是典型的蒙古人,心特别软,动不动掉眼泪的人,他不会像其他人总撞别人,他不是。为什么呢?畜牧业劳动面对什么呢?我在牧区也放过羊放过马,对待牲畜是有感情的,而农民出卖粮食,这是庄稼。牧业是投入感情的。其实蒙古人对一般人,对人之间态度可能不好,但是对牲畜从来没有不好,对马不会不好,不会说畜生之类的话。每天接触的都是动物,牲畜犯了错误,比如生了羊羔,母羊抛弃了小羊羔,他们不是打,是唱歌,有时候唱半天,唱到母羊流眼泪。重感情轻物质的民族。

  另外蒙古人都是集体劳动,特别重视集体,怕孤独,另外比较好客。另外蒙古人用比较浪漫、开放的,比较重视歌舞,不大重视戏,是唱歌,尤其长调歌曲,然后跳奔放的舞蹈。另外特别重视知识,重视信息,因为他怕孤独,怕在草原上不知道天气,所以对信息特别需要。所以在草原上,口头语都是你有什么新消息。蒙古人有一个谚语:一等财主是有知识德人,二等财主是牲畜多的人,有钱的人才是三等财主。另外蒙古人法律特别全,特别是保护法,比如羚羊保护法,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不能打,都非常齐全,是法制民族。另外有须奇怪的法律,比如斜眼看姑娘罚羊一只,十岁以后的女孩不能摸什么部位,否则性骚扰,女的对男的也有性骚扰。很详细地是法制民族。

  另外蒙古族劳心劳力分工不是很明确,带牧区来讲,套欧洲社会那一套套不上,有个法律,不经过允许,进入女奴房间都会罚羊。成吉思汗很多战将都是奴隶,他们没有真正的奴隶社会。

  另外蒙古族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,他永远不占有地球上的一块土地,死了也没有墓地,所以找不到成吉思汗的墓地。

  另外蒙古文化,刚才说了有冲击力,蒙古文化有两个方面,就像蒙古崇拜狼似的,狼是两面性,狼对子女的爱,对同伴的爱,可以舍命,为自己的孩子可以牺牲自己,而狼是儿女共有的,所以蒙古人别人的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一样,蒙古人学狼,一个学它的冲击力,团队力,不屈不挠的精神,另外学习狼敢爱的精神。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上海三千多个孤儿在蒙古安家。另外二次大战,很多国家的孤儿都在蒙古,为什么都投入草原母亲的怀抱?因为草原母亲是最伟大的母亲。蒙古人抚养孤儿,不是瞒着不说,是告诉他,你是谁谁的孩子,你想回去就回去,姓谁的姓都是你的自由。

  游牧特点可以总结出几个,一个是移动性,第一个是集体。另外大家都是集体劳动,畜牧业劳动是集体劳动。因为是移动的,是简约方式,比如蒙古刀,装饰、吃肉、防身。一物多用。蒙古族领导也是一职多行,解放初期我们牧区领导,相当于县长,有时候骑马到下面去,又会照相,又会当老师,又帮助老乡。蒙古人本生少,所以干部队伍不会太大。过去乌兰夫,牧民占90%,其他占10%。后来我提出以草定畜,我们现在草原上不是牲口多了,是官多了,我们官与内地一样多,我们承受不了,跟内地不一样,因为人少。所以是简约的文化。

  另外开放、包容,提倡和谐,游牧文化保持人的本性,这是现代文明最好的体现。

  牧民是自然之子,像我们认为的家就是我们的小家,房子,而蒙古人的家是广阔的,他的家不是我们说的家。蒙古人家的概念非常广阔,家就是整个草原,花草树木、动物、客人,都是家的亲属,你可以在草原上得到最大的缓解,可以像狼一样嚎叫,你可以不带任何东西,可以吃遍所有蒙古包,走的时候说声再见。

  另外草原蒙古歌,草原唱母亲的歌特别多,唱母亲歌得是共同的题材,唯独蒙古的母亲歌非常真切,像电视上经常出的《世界母亲》,他的母亲、他的家、他的草原,是一个,他歌曲里的母亲是三层意思,一个是生你的,一个是草原。我们汉族,喜欢黄山那样子,悬崖峭壁,而蒙古人喜欢大兴安岭那样的山,形容山像母亲。

  汉族人对草特别不好,比如土包子,牲口、草包,寥寥草草,对草是便宜,而蒙古人对草非常尊重,比如拿草买蒙古人的奶,他们很高兴,觉得牛奶非常高贵、纯洁。而用钱买他们不高兴。蒙古人不会说恶劣的环境,最多说脆弱的环境。我们说草场退化,他不这样认为,他们认为草场累了,或者受虐待的草场,受蹂躏的草场。

  草原上一棵草就是一个文字,经过千万年的磨合组成一篇篇文章,使得草原成为图书馆,草原一棵草就是一名战士,组成的生态系统就是坚不可摧的部队。草原就是众多专家学者的母校,草原一棵草是位朋友和亲人,草原就是友谊的海洋。他们对水就更加爱了,成吉思汗那时候规定绝对不允许在水里洗手,绝对不允许倒脏水,甚至法律规定,不允许洗衣服,洗东西也得远离水源,他认为水是大地母亲的血液,不能轻易的污染。

  蒙古人住在河边,也是弄个吊瓶洗手,对土、水都很珍惜。另外蒙古包,蒙古人也知道房子舒服,但是为什么住蒙古包呢,为了牲畜能够吃上牧草,人可以辛苦,这样让牲畜和草场可以得到很好的生长。现在盖了一个个房子,实际把草原给破坏了。

  蒙古人对野生动物更是宠爱,蛇、麻雀等都有法律保护,都有天鹅图腾,还有树图腾。非常著名的一首歌曲《361只黄羊》,这非常著名,这歌是什么意思呢?各地不一样,但大同小异,有哥俩打黄羊,打到361只的时候,一看打伤了,当时母羊就瞪着两位兄弟,但是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让它吃奶,一直到它死去,然后两个兄弟看了很感动,把自己的剑折断了,把小羊抱回家了,从此流传下了361只黄羊的歌曲。大概意思是这样。

  带着羔的母黄羊受伤了,小羊说,妈妈妈妈,你腿上为什么流血了,是不是受伤了………等等等,各地都在传唱,所以说他们不会伤害野生动物。

  我们对草原畜牧业应该有个定位,刚才说了主要产品是投入感情,收获文化。所以草原畜牧业是流着眼泪送走出售的牲畜,出售牲畜一般来讲牧民都很难过的。我这次去,一位牧民说他最难受的时候就是出售牲畜的时候。最近卖了一批骆驼,因为骆驼说什么也不走,不离开家,后来买的人硬把骆驼拉上车,但是又跑了下来,后来疯了一样去追着骆驼,把骆驼拦下来。

  草原畜牧业产品不仅是牛羊肉地是别具一格的艺术,不仅是皮革绒毛,是人类社会生活生产战斗融为一体的最好体现,这就是草原行为,一切都在游牧中,并非原始落后,是祖国牢固的基础,是祖国生态环境牢固的基础,是游牧文化的载体,是一首生态颂歌。

  我对生态学下了一个定义,实际上生态学一句话,就是充满爱的科学,生态学是关系学,研究生物与环境错综复杂的完成,生态学又是充满辩证法的哲学,生态学是宽容的科学,提倡生物多样性,民族文化丰富多彩,所谓优劣,所谓是与不是,都只是相对意义,有的是人为强加,自然法则不是适者生存,是合作,人类伟大之处不是人类改造自然,而是人类适应自然。爱地球,爱环境,爱一草一木。实际说生态学讲的应该是是生物之间的爱情故事,生态学是人类献给大自然的一首情歌,生态学家不仅为人类本生,而是为地球,他不比哪个总统小,也不比哪个总统大。

  所以说生态学是充满爱的科学,当然这个爱有两个含义,一个是我们达到爱的适度,比如轻轻抚摸,再轻是搔痒,再重是打人,不要走极端。

  我最后总结一下,用蒙古人著名的谚语。孩子问妈妈:“妈妈,我们蒙古人为什么总是不停搬迁?”妈妈回答:“我们要是固定一地,大地母亲就会疼痛,我们不停移动,就像血液在流动,大地就感到舒服,你给妈妈上下不停捶背,妈妈会舒服,如果固定在一处会怎样?”这个谚语就是特别深刻的生态学原理,蒙古人为什么是移动的民族,这是非常深刻的。

来源: 新浪科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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